陶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，想想被蛇咬了該怎麽辦。去毒，對！一定要先把毒擠出來。這樣想著的陶安，就把陶樂扶坐起來，嘴裏不停地說道：“笑笑，你放心，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。”

不過當他看到陶樂左肩上的血漬時，手上楞了一下，隨即哆嗦著解開陶樂的衣帶，掀開衣領，露出被蛇咬傷的左肩。肩與鎖骨之間潔白光滑的肌膚上，赫然留下了兩道細小的口子，很顯然是剛才那蛇的咬痕。此時，被咬的地方，已經漸漸開始腫起來了。

陶樂一直皺著眉頭，昏昏欲睡。當她看到陶安替自己解開衣帶的時候，想要阻止，手卻使不上力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拉開自己的衣裳。

“你想要做什麽？”陶樂費力地說出這句話。陶安並沒有回答她的話，代替回答的是他的行動。

只見陶安毫不猶豫地把嘴貼上被蛇咬的地方，用力地吸血，把蛇毒給吸了出來，吐在地上。

“你不要命了？”陶樂費盡最後的力氣，推開了陶安，倒在了地上，“這麽做的話，你也會中毒的！”

陶安用手撐起來，他小心地把陶樂放平，不顧她的掙紮與反對，用手壓住她，不讓她再亂動，繼續吸著陶樂身上的蛇毒。

“你快停下啊！”陶樂不知不覺間，竟然哭了起來，“這樣下去，你也會死的，你真的會死的……”

“讓我再次眼睜睜地看著你死去，我怎麽可能做得到！”陶安幾乎是吼著說出了這句話，他現在已經完全沒有顧忌說的這些話會不會產生誤解，“就算救不了你，我也絕不會一個再茍活在這個世上。我已經受夠了。”

果不其然，當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，陶樂的意識雖然已經開始渙散了，但她卻還是把陶安的話聽得清清楚楚的，“再、再次，我怎麽聽不懂你說的什麽意思啊？看起來，我真的要死了。好、好困啊，我好想睡呀。”

“不行，你千萬不要睡。”陶安側臥在陶樂身旁，輕輕拍打了一下陶樂的臉，不讓她就這麽睡過去。“對了，你好好想一想，等我們到了江州之後，你想做什麽？”

“我想，”陶樂停頓了半晌，慢慢地說道：“我想不到，不知道有什麽事情可做。”

“你不是說要吃我做的菜嗎？我不是說了，等我們到了江州，我就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，八珍鴨、荷葉雞、清蒸鱸魚、還有蟹黃包、杏仁羹、桃仁酥，還有其它好多好多的東西，讓你天天都吃，好不好？”

“天天都吃這麽多啊，那我不就會變得很胖很胖了？到時候，你肯定就不喜歡我了。”

“不會的，我怎麽可能會不喜歡你呢！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，恒安這一輩子，上輩子，下輩子、下下輩子，永遠都只愛陶樂一人，哪怕海枯石爛也無法改變我對你的心意。”

“真、真的嗎？”陶樂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來，“真是遺憾啊，我還沒能穿上嫁衣，還沒有嫁給你。可是，我真的好累，好想睡覺。”

陶安見陶樂幾番想要睜開眼睛，卻還是很快閉上了雙眼，握緊了她的手，道：“笑笑，你再想想，到了我們成親那日，你要穿什麽樣式的嫁衣？我們要在哪裏舉行婚禮，飲合巹酒的時候，我們要許下什麽誓言？你不要睡，好好想想。”

“嫁衣啊!”陶樂突然來了些精神，“表姐成親時穿的是百鳥朝鳳的嫁衣，那一刻，好像所有的人都是為了襯托表姐而存在。那個時候，我就在想啊，等我成親的時候，也要像表姐那樣，萬人矚目。”

“現在想想，那時候的我還是太小了，還什麽都不懂。只要能嫁給你，嫁衣是華麗還是樸素，不都一樣嗎！”

陶安點點頭，道:“不管什麽樣的嫁衣，你喜歡就好。”

“我還想，要在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桃花林中，你在對面那一頭，我在這一頭，迎著漫天飛舞的桃花瓣，一步一步地朝對方走去。讓天上地下都一同見證我們的婚禮。”

“到時候，我們一起對天起誓，這樣說，‘生當長歡，死當長憶’，好不好？”

陶樂一直不停地說著，不給陶安插嘴的餘地，“然後，我們一定會相親相愛，一輩子都在一起。不管是過了五年、十年，還是一百年，都要一直在一起。”

“最後，你一定要比我活得久一點，不然我會很傷心難過的。等我先離世了，你不要太傷心了，因為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，我會一直都在你身邊守護著你。直到你等得不耐煩了，那個時候，我們就又會重聚了。然後……”

陶樂的話語聲越來越小，氣息也越來越微弱，直到最後不再開口。沒有任何預兆的，她安靜地閉上了雙眼，不知何時握住陶安右手的左手，也突然地松開了。

陶安沒有哭，他知道陶樂肯定不想看到他傷心。他挨著陶樂的身邊，平躺下來。

陶安沒有看陶樂，而是望著天，喃喃細語道:“哪有人會說這麽短的誓言呀！我說啊，除了‘生當長歡，死當長憶’外，肯定還要說‘生當同寢，死亦同穴’，除此之外，還有一句話，其實我早就想跟你說了，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而已。前世是我太笨了，一直都沒能意識到自己的心意，一定是上天憐憫，才讓我得以再次見到活生生的你。這一次，不管發生何事，我都不會再放開你的手了。我會一直守護在你的身邊，絕不放手。”

說到這裏的時候，陶安忍不住歪過頭，充滿柔情地看了看陶樂的側臉。右手緊緊握住了陶樂的手

突然，陶安皺起眉頭，腦子裏一片空白，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。看來他的大限似乎也要到了，陶安不由勾了勾嘴角，心道:笑笑，我來陪你了。

“成親之後，我們就離開長安，四處游歷好不好？我會帶著你走遍大鄴的每一寸國土，然後我們就找個喜歡的地方定居下來。你說我們要幾個孩子好呢，兩個？一個像你一樣可愛漂亮又的女兒，一個像我，算了還是不要像我的好。一個懂得好好保護自己所愛的兒子。我們就這樣看著他們從很小很小的樣子，慢慢一點一點的長大，長成大人。”

“還有啊，你知不知道你很任性啊！說什麽讓我不要太傷心的，可是，如果你不在了，我一個人活著有什麽意思呢！你怎麽可以這麽任性。”說著說著，陶安突然哽咽了起來，眼眶的淚水不自覺地滑落，浸濕了鬢角。

陶安自言自語了一會兒，眼前忽然一黑，就失去了意識。

此時已經夜深了，四周一片寂靜，除了他們身旁的火堆，一直“劈裏啪啦”地響著，慢慢燃著。火光越來越暗，越來越暗，直到最後一絲火星殆盡，便什麽都看不清了。

此時，慕謹榕一行已經到了青城，最多不過三日，他們就能到江州了。

慕謹榕看著楊天佑，道：“明日就在此處暫住一日，等後日再啟程。”

楊天佑埋著頭，看著自己的腳底，不解地問道：“可是殿下，你不是說我們應該盡早到達江州嗎？現在都已經到了青城了，還有不到三日就能到江州了，這是為何？”

“一方面，這段日子一直以來的長途跋涉，讓大家都感到疲倦了，照這樣下去，到了江州之後，恐怕也不能立馬上手，趁此機會養精蓄銳一下也好。另外一方面，明日我要去見一個人，至於這個人是誰，你不用過問。明日你們要去做什麽，我都不會過問。”

楊天佑不由擡起頭看向慕謹榕，似乎很驚訝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。

“你有什麽問題嗎？”慕謹榕問道。

“沒、沒什麽。”楊天佑搖搖頭，道：“臣明白了，臣會立刻把這件事告訴蘇將軍和其他人。”

“這倒不用你去說，我已經吩咐人去告訴他們了，他們現在應該已經知道這件事了。”慕謹榕開口道：“我找你來，是另外有一件事想讓你去做。”

說著她招了招手，示意楊天佑上前來。等他走到慕謹榕的面前，慕謹榕就往前傾了傾，靠到他的耳邊，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，竊竊私語地說了好大一段話。

一邊聽著，楊天佑不由露出一絲驚愕，其中還夾雜著幾分為難和不解，“殿下，這？”

“如果你覺得為難的話，那就算了！”

“不！”楊天佑趕緊開口，隨即他便意識到自己太誇張了，低下聲來，道：“如果是為了殿下的話，哪怕是赴湯蹈火，臣也在所不辭。”

“那好！”慕謹榕拍了拍他的肩膀，道：“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。”

這樣說著，慕謹榕忽然感覺心口微微刺痛，手上一緊，捏在了楊天佑的肩上。楊天佑側目看向慕謹榕，就看到她皺著眉頭，臉色有些難看。

他趕緊扶住慕謹榕，把她扶著坐下，關心地問道：“殿下，你沒事吧？要不，我去找個大夫給你瞧瞧？”

“別！”慕謹榕一聽他要去找大夫，反應出奇，她擺了擺手，道：“我只是忽然覺得有些難過而已，用不著去請大夫。你想讓大家所有人都緊張起來嗎！你下去吧，我休息一下就好了。”

“是！”楊天佑雖然一臉擔心，但他又不得不服從慕謹榕。

“對了，這件事你誰都不要說，知道了嗎？”

楊天佑點點頭，就離開了。

慕謹榕按著胸口，有些難受。她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，但直覺告訴她，陶樂可能出事了。

一想到這裏，慕謹榕趕緊吩咐人，去打探陶樂的消息，看看她現在是否安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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